整个天空是阴沉沉的,铅灰色的乌云仿佛就压在头顶上,唯有那远处的天际和大地之间呈现一道亮色。谁都明白,一场磅礴大雨即将倾泻下来。这是1960年7月间的一个星期天,我正从学校往家里赶,行进在从丁家碑楼到大元头的路上。由于参加学校组织的数学竞赛,我己经两星期没回家了,不知道母亲的水肿病好了点没有,而在农中读书的弟弟,因饥饿难忍与小伙伴们偷吃了学校地里种的还未成熟的小麦麦穗,脸蛋肿得像个皮球一样,不知消肿了没有,还有那年迈的老外婆和年幼的妹妹们又怎么样呢?一大堆担心像此时天空的乌云一般在我头脑里翻滚,尽管当时我只有十六岁多一点,然而,家境的突变使我比其他同学似乎早熟了许多。为了赶在大雨到来之前到家,我几乎是一路小跑似的走着。我抄近路经五中、黄茶岭、岳屏公园、牛角巷、西湖大队最后才能到家。可就在走到牛角巷尽头那间废弃的破败的民房时,闪电划破黑沉沉的天空,震耳的雷声炸起,倾盆大雨接踵而至。我只好躲进那间阴森的小屋避雨了。屋内黑麻麻的,屋顶有几处的瓦片己经掉落,只有借着闪电的亮光我才发觉这废弃的小屋内的荒凉,地面靠墙处杂生着小草,墙角结满了蜘蛛网,几只蝙蝠躲在角落里,以为黑夜降临,发出吱吱叫声,我不由得心里袭来一阵恐惧感,好在我是不相信有鬼的,然而在此种情景下,心里还是多么希望有人也来这里躲雨呀。
医生很快询问到小女孩的病因,原来是饿极了的小女孩偷吃了她家酸坛里未腌制熟的青菜酸引起中毒所致。医生说,还只要迟来半小时,这个妹几肯定没命了。我目送小女孩被送往抢救室,她的爸爸在手术车后面木讷地跟着。
几十年过去了,每当大雨时,我脑海里总会浮现出与那对父女邂逅的情景,总不能忘却小女孩那张紫灰色的小脸。我也无从知道小女孩是否被抢救过来。如果还活着,她己是五十几岁的人了,而在她的记忆里或许记不起来,在那个饥饿的岁月里缘于幼小无知她所干下的要命的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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