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大宝既非矿山职工，也非职工家属，他是居住在矿山附近的农民。农民是以种田为主兼顾养猪、种菜等副业来维持生计的，可五十大宝一不种田二不养猪，他以掏粪为生。据老工人说，他从小失去爹娘，由姐姐抚养大，大约七岁那年落了个脑膜炎后遗症，智力不能正常发育，于是成了“大宝”。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己十来岁的他就开始在矿山干起掏粪的活来。几十年来，在十里锰城，我们时常碰到五十大宝拿着一根三、四长的竹柄粪瓢，提着一个小木桶往来于矿山众多的厕所之间掏粪，当快掏满一小木桶后，他就将粪便积累到他放置在某处的两个大粪桶中。一天过去他大约可掏一担大粪，然后担回农村，卖给需要用人粪尿做肥料的农户，这大概五十大宝主要的经济来源。其实在矿山以掏粪为业的农民还有几个，他们却没有五十大宝那样家喻户晓，这一来是别人没他那么长时间以此为业，二来是别人没有他那种宝里宝气的语言和行为，三来他除了掏粪以外，他还经常出没在别家的白喜事场合。我们这里如有人去世，照例会在居民区搭个棚子，白纸黑字写上一副挽联，请来锣鼓班子唱些花鼓调子，时不时鸣放鞭炮或火铳，以寄托哀思。每当这个时候，五十大宝便出现在这里帮忙，或帮放铳，或帮逝者抹尸、换衣，做得很认真，主家免不了要给他打个包封并请他与其他帮忙的人、来悼念的人一道进餐。这时在人们眼里五十大宝才不是被嘲笑的对象。
据老工人说五十大宝年纪并不轻，大约是上世纪四十年代中期出生的，没有老婆。1968年我刚从广西调到湘潭锰矿就常常见到他在矿山掏粪，他个子不到一米六，背有点驼，脸色稍黑，说话结巴、咬字不清。那时他该有二、三十岁了，可有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他呢？但他在生理上并不是没有需求的，据说他有一次趁他叔伯嫂子洗澡前躲在床底下（那时的农居简陋，没有卫生间，一般都用脚盆在房屋里洗澡），等到他叔伯嫂子刚脱掉衣服，他从床底下冲出来，欲抱他嫂子行事，他嫂子吓得大呼救命，他堂兄冲进屋里将五十大宝痛打了一顿，从此他不敢对附近的女人乱来了。后来过了许多年，到了本世纪初，有人调侃他：“五十伢子，我给你介绍个老婆吧！”他笑嘻嘻地回答：“不用介绍了，现在到城里花三十元可和一个年轻女人睡一晚上，随我怎样，嘿嘿！”真是世道变了，连五十大宝都知道怎样解决自己的生理需要呢！
2007年某月的一天，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在矿山迅速传开来，五十大宝在自己那破旧的老屋被人杀死了，是仇杀？他一辈子是别人取笑的对象，不太可能与人结下血海深仇；是情杀？哪个女人又能看上他呢？他的案子直到如今还没有破，据说最有可能的是流窜犯为劫财作的案。由于他无妻无子，又会有谁去为他的死因锲而不舍地去追究呢！不过自从他遇害后，矿山就再没有出现靠掏粪为生的人了。
评论